老橘子不老

【假如一个人类的重量是3.5公斤,那么一个文明的重量是多少?】

【吞海】非典型性阅读体(5)

  *因为吞海阅读体太少以至于自割腿肉💔


  *时间线是阿花和小🐟的茶水间冲突,人物是《破云》的俩主角和秦川和《吞海》的正派


  *本章搞一个小🐟掉马(指小时候救阿花的事)然后就搞一个解行阿归初遇什么的(当然还是小小谎言[对手指])


  *【】里是原文,“”里是说的话,[]里是系统说的

  

  前情提要:“……所以我们要怎么查?”

  

  正文:

  

  “……不清楚怎么查,不管是现在,还是屏幕上的将来,我们拥有的线索都太少了,现在的我们甚至不知道被害人是一个还是两个,而屏幕上的‘我们’追查到的嫌疑人却被害了,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到突破口,现在可能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完成这个‘系统’所要求的任务,来获得观看这些的权限了。”宋平面色难得沉了下来,无缘无故被拉进一个不能(目前为止)出去的空间观看未来的事情就算了,而且还只能缩头乌龟一般查案子,他现在宁愿重新“下地”,也不想再受这个罪了。

  

  [请主角方放心,系统会给出主角方需要的信息,但相应的,主角方应该表现出应有的诚意]

  

  “你要我们怎么表现?又要表现什么?”张小栎壮着胆子大声问。

  

  [比如:不再想着要逃离系统空间]

  

  ……

  

  这是个好要求,毕竟目前来说在场的每个人都想要逃出去,他们不信任这个系统,不信任它所给出的一切,更别说不要再想着逃离了,他们能不奋起反抗就很好了。

  

  [或是:完成系统给出的阅读任务]

  

  系统似是察觉了他们的犹豫,于是给出了另一个提议,这个提议看似很正常,但是如果深了挖掘,当然也能有另一种理解方式:既然你们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那就完成我给出的任务,在你们完成任务之前,就不许逃离。

  

  所以人们现在其实只有一种选择:乖乖的,坐在这个反唯物主义的空间里,看着他们未来的事情,然后回去,却不能改变太多,因为世界线同时也在控制剧情发展。也就是说,该死的人一个都不能活着,谁该经历什么,该受什么伤,该怎么活着,都被控制着,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但是他们却有着提线木偶没有的自我意识,这也让他们更加痛苦:明明能逃脱,也想逃脱,却不能做出任何改变。

  

  系统好像察觉不到现场的凝重的气氛,自动认为是他们同意了它给出的提议,自动播放了下一个剧情。

  

  【“这是你们支队蔡麟他妈给做的红烧肘子,这是你们支队孟昭送来的白水煮鸡胸肉,这是我受你大姨曾翠翠女士之命点的原盅佛跳墙,这是江停给你亲手包了下的刀鱼小馄饨……什么?都不吃?”严峫站在病床边一样样翻琳琅满目的保温桶,不满道:“你绝食啊?”


宋平闻言立刻瞪起眼:“嗯?!”


步重华靠在病床上,因为抢救及时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扶着额角苦笑道:“医生说注意补充营养的意思不是让你一天喂我六顿饭,留着那小馄饨我晚上再吃行吗……”


“哟,你还挺会get重点,吃完记得拍照发给江教授啊。”严峫把小馄饨保温盒精心移到最前面,转身正瞅见宋平:“哎,这儿又一个送饭的!送的什么?”


“他郝阿姨的高丽参鸡汤。”宋平把保温桶放到床头,识相地挪到最角落,不敢当着严峫的面跟江教授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小馄饨争锋,然后一晃手机:“刚云滇的老冯打电话来,给你带了个好消息。”


步重华猝然望来。


“你的猜测是对的,吴雩就是当年在你父母牺牲那个深夜,从火场里救了你然后又消失的小孩。”


步重华仿佛被冻住了似的,直直坐在那里,半晌才长长吁出了一口气。


严峫奇道:“这跟云滇系统有什么关系?”


“步同光曾微烈士牺牲那个深夜,警方提取了现场所有血样,其中包括那孩子在步重华脸上留下的一抹血手印。虽然当年遗传基因鉴定技术不发达,但dna样本却一直留存在云滇技侦的档案里,直到今天早上出来鉴定结果,跟我们津海紧急送去的吴雩的dna样本完全对上了。”】

  

  步重华猛的转过头来看向吴雩,宋平也马上看向吴雩,这时他俩谁也没心思管什么步重华进医院的事了,他们只想知道:为什么吴雩会在步重华父母牺牲那天晚上出现在中缅边境?又为什么会“碰巧”救了步重华?

  

  “……”吴雩只是保持沉默,显然他还没和其他人真正敞开心扉,也自然不能什么都告诉他们。

  

  【他仿佛在一瞬间变小,被无形的囚笼困回那间衣橱,透过柜门缝隙看见惨剧重演在咫尺之距,听见孩童尖利到极致的嘶喊:“爸爸!妈妈!”


那枪口已经顶住了他妈妈的头颅。


“求求你们说呀——说呀——”


一根手指按住扳机。


“求求你们说啊——!”


当年没有机会出口的惨叫,痛苦的咆哮,凄厉的哭号,化作无数钢爪在胸腔中血淋淋抓挠,但他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见那手指扣动扳机——


砰!


砰!】

  

  ……谁也没出声,正所谓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和父母在一起,却亲眼目睹了父母为保护卧底被害,这种痛苦是不可言说的,PTSD都是轻的,步重华能没有自毁倾向大家就该谢天谢地了。

  

  【明明四周高温缺氧,步重华却仿佛被冻住了似的,眼耳口鼻浸于冰海,只能听见脚下深渊中传来孩童一声声哭号,那撕心裂肺的怨恨如此熟悉——我跑不了。


我跑不了。


因为我的爸爸妈妈还在这里,我跑不了——


紧接着下一秒,他瞳孔中映出满身狼狈的吴雩,拎起治安主任衣领劈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那一巴掌破空而来,重重抽在那个蜷缩在火光和鲜血中哭泣的孩童脸上。


“你不会死!”二十多年后吴雩的怒吼和二十年多年前深夜里的少年彼此重叠,甚至连撕裂的尾音都如出一辙:“跑,快跑!!”


“我们是不是要被追上了?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不,要活下去……”


“怎么办,我们要死了,我们要死了!怎么办?!”


“快跑,要活下去……”


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一切,活下去才能报仇!


火舌舔舐在身侧,步重华脸颊再次感觉到那滚烫的刺痛——那是虚空中少年鲜血淋漓的手掌用力抹去他的眼泪,从此穿透骨髓,在灵魂深处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吴雩,当初那个人……是你吗?”步重华还是看着吴雩,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

  

  “……”吴雩还是沉默着。

  

  “呼……你告诉我吧行吗吴雩?告诉我‘是’还是‘不是’!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步重华的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完全显露了他此时的心情。但他还是一直看着吴雩,好像他不回答这个问题就能看一辈子似的。

  

  “……是。”吴雩还是开口了,想下定决心一般吐出了一个字。

  

  步重华明显地松下了一口气,他下意识把背后靠,想找一个支撑物。可他忍了下来,直起腰板,向前倾去,用手把吴雩下垂的头扶起来——此时也不管这个姿势有多暧昧,他强硬地逼迫吴雩看向他,良久,直到吴雩都快忍不住反抗时,他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似的,哽咽着说了一句:“谢谢。”

  

  吴雩愣住了,他抬起眼睛,看向步重华——从他的角度,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步重华的眼圈红了,他有点无措,一直以来这个学院派领导都是把他当作一个关系户,不给他好脸色,可是进了这个空间后,他发现他们对彼此的认识都更进了一步,步重华知道了他过去十二年的艰辛和苦难,他也发现了步重华藏在皮下的苦痛过去和一直以来复仇的决心——吴雩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可以像原来一样,隐藏起自己的一切,在步重华生气的时候服软,用一句“对不起队长,我下次不敢了”糊弄过去,但是他现在看着面前这人通红的眼睛,听着他那声带有哽咽的“谢谢”,他就是不想再和他装作不熟了,既然他都承认了曾经救过步重华了,那么——更过分一点也没什么吧?或许他可以稍微任性那么一下,短暂的和学院派领导言和,好安慰一下这个情绪低落的可怜小孩?又或是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承认吧吴雩,你就是这么多年没经历过血雨腥风了,你越活越过去了,你现在看到一个学院派领导眼睛通红都能触景生情想起自己的悲惨过去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吴雩想,既然这个空间什么都会播出来,那步重华知道他的身份是迟早的事,那也无所谓了,他认命了。

  

  吴雩强硬地拉开了步重华放在他脸上的手,然后向前倾去,坚定地撞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这一刻,好像吴雩的所有都离他而去了,他现在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十二年的卧底经历,没有前二十几年的黑拳场和毒贩马仔生活,他可以肆意的大笑,可以不必为了吃饱饭或是活命从山崖上跳下去为玛银摘一朵花,他这时候好像只是阿归了。解行母亲给他取的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他一直很喜欢,但是现在不但不能继续拥有这个名字,就连这个名字的过去都不能继续拥有——他必须带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拖着他这个满是伤疤的灵魂,走下去。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就是在安逸太平的人世间吹着微风、唱着歌,开开心心回家的意思。”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他想,至少他现在抱着步重华,至少他们现在是拥抱着的。吴雩压下心底的异样,却没有放开步重华。

  

  步重华也紧紧地抱着吴雩,像是在感谢他,也像是在和自己的过去说好久不见一样。

  

  他们彼此都沉浸在这个没有目的,只是来自一个感谢的拥抱里。

  

  [叮咚——恭喜二位触发“第一次拥抱”成就,系统自动放入成就背包,并赠送一个无关片段:该片段将在未来触发,祝各位好运。]

  

  看热闹的严峫:……这个败气氛的系统,没看见阿花马上就要把弟媳拐回来了吗?

  

  两人这才放开彼此,于是宋平清清嗓子,问:“那个……小吴啊,首先不管怎么说,我作为步重华的叔叔,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救了重华,但是同时,我也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在边境啊?组织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你那时候也才十几岁吧?说什么卧底也轮不到你呀?”

  

  江停不易察觉的滞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他立刻做好了掩饰吴雩说的任何谎言的准备。

  

  “……是我的表哥,他当初和他父母在边境,他父母因为吸毒死了,我妈妈想去接他回来,但是我死活不肯放她走,她只好带上我一起去,可是到了之后我因为贪玩不小心跑远了,当时还小,不知道走丢了应该怎么办,就下意识地想找一个有人的地方求助大人,于是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当初步重华父母的房子附近,又鬼迷心窍地进去了,没想到撞见了他们牺牲的全过程……我当时吓得不敢动弹,和步重华一起躲在衣柜里,但还是下意识地捂住步重华的嘴,不让他出声。”吴雩迟疑了一下说,好像他在犹豫该不该说一样。

  

  “后来我们跑出衣柜,我让他躲起来,自己却为了掩护他拼命地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是觉得很累,最后又是怎么逃脱万长文的部下找到妈妈的,我现在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只是听妈妈说,我当时手上都是血,浑身脏兮兮的,还不停的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之后我大病了一场,也因为这个,我们最后没能成功把我表哥接回来……我一直因此对我表哥持有歉意——只是现在再说什么抱歉已经迟了,他为了保护我牺牲了,就在十年前。”吴雩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一样,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又慢慢恢复了正常,重新垂下了头。

  

  “冒昧问一下,你表哥是……?”徐祖新问。

  

  “……他叫阿归——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大二有一次我实习出任务的时候遇见了他……那时他已经成为玛银——大毒贩塞耶的女儿的保镖了。”吴雩声音嘶哑,似是真心为了他的“表哥”感到抱歉。

  

  [恭喜吴雩触发彩蛋“解行和阿归的初遇”,系统自动播放相关情节]

  

  【“……对不起我骗了你,阿归是我的表哥。”


吴雩低下头去用力搓了把脸,半晌才抬起通红的眼睛。他嗓子里仿佛堵住了酸热的硬块,每个字都压抑到变了调的地步:


“十年前在中缅边境良吉山,他为救我炸了红山刑房,把自己也埋葬在了地道里,但我却没法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因为他是毒贩的人。”


尽管步重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实际听到的时候心头还是重重地突了一下——毒贩。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大二那年实习,跟禁毒队实施抓捕任务。”吴雩嘶哑道:“第一次见面他就救了我的命。”


——烈焰噼啪燃烧,仿佛一曲悠长而悲凉的挽歌,呼啸掠过千山万水,穿过远处无声鸣响的警笛。


无人得知的往事,青葱隐秘的岁月,渐渐湮没在了急促闪烁的红蓝光芒里。】

  

  【呜哩呜哩呜哩——


一辆辆警车包围ktv,步话机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怒吼:“报告指挥中心报告指挥中心,行动情报泄露,必须立刻提前抓捕!”“交易双方发现我们了!a5组向第三据点包抄!”“不好,两名卖家冲破包围圈正向消防通道逃跑!!”


年轻的解行蹲在消防楼道外,紧紧握着手里那把只有一颗子弹的五四式,没人能听见他一声比一声更加清晰、更加颤栗的喘息;就在这时楼道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道晃动的人影先后狂奔出来,是目标毒贩!


“站——唔!”


警告尚未出口便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力道堵了回去。解行只觉有人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让他连挣扎都来不及便被硬生生拖进树丛,无数细小枝叶哗啦挡在眼前:“不许动,别出声。”


那声音出乎意料很轻,更轻的是咽喉间那片剃须刀锋,正闪烁着锋利细微的寒光,反射出解行下颔缓缓滑落的一丝冷汗。


“你想死吗,小警察。”那人就这么俯在他耳边,带着微不可闻的讥诮:“那两人满裤兜的手|雷没看见?”


解行双眼蓦然睁大,眼睁睁目送那两名毒贩迅速隐没在黑暗的后巷里,然后猝然向后肘击挣脱,猛一回头——


昏暗中的不速之客倒退半步,两人彼此对视,他看见了一双年轻沉静的眼睛。】

  

  “解行是谁啊?小吴哥的原名吗?”张小栎问。

  

  “……是,我在卧底前叫解行。”

  

  【那是解行第一次遇到阿归,但也只是遇到而已,因为紧接着对方就迅速撤离了抓捕现场,身手敏捷得像头野生猎豹,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也不知道对方在交易的毒贩团伙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因为任务结束后没有任何人责备他为何没拦住两名持械毒贩,所以他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那仓促的奇遇。


尽管他也不知道隐瞒是出于何种古怪的动机。


他更不知道的是,第二次巧遇竟然就在半个月后,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后来我就知道了,因为他是我的兄弟,我妈妈还曾经说过要带他离开边境那个地狱的——都怪我,如果我没有生病,是不是就可以……”吴雩哽咽着声音,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江停走了过去,抱住了吴雩,给他无声的支持。

  

  就连宋平也叹了一口气,像是感叹这兄弟俩跌宕的命运。

  

  【“嫌疑人全部押送上车,快快快啊通知禁毒所的人来‘点货’……”“卧槽起码两公斤,这个季度的指标稳了!”“现场打扫干净了吗确定都抓完了吗?”“哎!哎几个实习的!再去看一眼!”


……


仓库外脚步来去,人声鼎沸,公安局、检察院、禁毒所的车水泄不通。经历过抓捕的仓库满地狼藉,几束手电光来回扫射周围满是灰尘的地面和布满蛛网的墙壁。


“差不多了小解!走了!”


“哎!”


解行转过身,突然余光瞥见角落里一块盖着废弃木材的油布,突然不知从何而来的古怪感涌上心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哗一声掀开,扑起半人多高的灰尘。


下一刻他愣住了。


现场乱七八糟的光从门外投射进来,延伸出一条光带。光带尽头是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血迹斑斑的年轻人,他一手捂着流血的侧腹,抬起沉黑的眼睛与解行对视,面孔苍白毫无半点血色,嘴唇紧紧抿成突兀又深刻的阴影。


每秒钟都突然变得无比僵持而漫长,过了不知多久,年轻人终于轻轻一甩手——当啷!


一个乌黑的东西被丢在解行脚边,是把枪。


“小解!”远处有人在叫他,“有发现吗?准备走了!”


解行闭上眼睛,在那短短片刻间,做了一个从此颠覆他们两人命运的决定。


他俯身捡起那把枪,把一发未出满弹匣的子弹退出装进怀里,把枪扔回给年轻人,转身放下油布大步向外走去。


“没有发现!”他朗声道,“等等我,来了!”】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他在抓捕时救过你一次,你敢冒着在毒贩枪上留下指纹并私自保留子弹暴露的风险,把一个出现在交易现场并且身份不明的人放走?”步重华不敢置信,质问吴雩。

  

  “……就是因为这个!不然呢?他是我的表哥!不管他是不是毒贩马仔!他首先是我的表哥!是我的原因导致他没能和我们回来的!妈妈临死前都在惦记他!我为什么不能因为这个帮他?”吴雩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步重华,声嘶力竭地质问他。

  

  【步重华开着车偏过头,只看见吴雩小半侧苍白的脸颊。


“……后来呢?”沉默片刻后他问。


“后来他成了我的线人。”


步重华一怔。


“没备案,没批文,甚至没来得及做只字片语的纸面记录,没有任何能当证据的东西。”吴雩闭上眼睛,说:“为此我后悔了很多年。”】

  

  冯厅坐不住了:“小吴!这个性质很严重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是在利用你怎么办呢?”

  

  吴雩沉默了一下,回答冯厅道:“冯厅,我当时真的想不了那么多了,要是你也有一个躲在黑暗里的兄弟,你也会想办法把他拉出来的。”

  

  江停猛的一怔,忽又放松下来:解行,他不愧是你的兄弟,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牛毛细雨淅淅沥沥,胡同两侧湿润的屋檐越发乌黑油亮,地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解行推开窄巷最深处破败的小院,白天屋里却阴暗得如同傍晚,床头一点如豆灯光下散落着乱七八糟的药瓶药板,染血的、泛黄的绷带从床脚一直堆到床底。


年轻人靠在床头,赤|裸上身,正举起半瓶烈酒对着腹部上的创伤浇下去,瞬间咬牙竭力后仰,露出青筋突起的咽喉。


但他牙缝间没有半丝声音,一切都仿佛压抑的哑剧,只有剧痛时脚在床板上蹬出的沉闷声响。


雨从瓦片上落下,一滴一滴打在青石板上,留下经年的凹痕。


……


“昨晚屋后闹耗子,隔壁家养的猫把对门花盆撞倒了,今早俩阿姨堵在巷子口对骂了半天。”年轻人坐在简陋的木桌后,漫不经心地用筷子夹起一块烧鸡,在袅袅热气中微笑道:“巷子头那家姑娘在偷着跟对门小子谈恋爱,但我看处不长,十有八九很快就散……哎,你不吃啊?”


解行把自己带来的消炎药和食水一样一样放在柜子上,摇了摇头:“给你买的,我不吃牲畜肉。”


年轻人若有所思,没说什么。


“你不该不去医院,这样下去会感染的。”


“你也不该不去上课,这样下去会挂科。”


解行回过头,年轻人回避了他的目光,望向窗棂外漫天纷飞的细雨。


“……我看抽空把你的事报上去吧。”解行呼了口气,继续整理那瓶瓶罐罐,说:“现在一个知道的人都没有,万一发生什么事太危险了。我有个姓张的学长……”


“不急,再干票大的。”


咚一声解行把药瓶重重跺在桌面上,“还要怎么大?你想怎么大?哪天真出事了怎么办?怎么救你,拿什么说清楚?”


“……”


窒息的沉默再次笼罩了整座陋院,没有人吭声,屋子里只听见彼此长长短短的呼吸。


良久后解行终于勉强压下情绪,艰涩地吐出几个字:“阿归,你听我说……”


但紧接着就被年轻人打断了:“不行。”


“你……”


“他们不会相信我,抓我的价值比相信我大。”年轻人放下筷子,掌心用力搓了把脸,低声说:“解行,你以为这世上有苦衷的事就能说得清,实际这世上人人都觉得别人的苦衷轻如鸿毛,唯有自己的情由重若千钧。你还有前程,我不想连累你,等下次干一票大的有了底气再说吧。”


一股酸楚的愤懑解行直冲心头:“可是你不能永远都寄希望在下一次!你——”


回答他的始终是沉默和回避。


“我看你永远都鼓不起这个底气!”解行忍无可忍丢下一句,推门大步冲出了笼罩在阴晦水汽中的小院,只留下年轻人孤独地坐在阴影里。


……】

  

  【“为什么说抓他的价值比相信他要大?”


“因为当时他已经有名气了。”吴雩淡淡道,“金三角毒枭塞耶的人,玛银的心腹,出类拔萃的手下,甚至能被派来北方城市为毒贩开辟新路线保驾护航。抓他是大功,不抓却要拿一身衣服来赌,不是人人都敢冒这种风险的。”


其实当年阿归说得不错,在边境生死搏命那么多年的他头脑远比解行更加清醒——解行获得的那仨瓜俩枣的表扬绝不足以成为任何筹码,更不可能说服组织对缅甸籍的阿归投注丝毫信任。


隐忍不发,积蓄筹码,直到最后时刻孤注一掷,是阿归破局的最优解。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等来能孤注一掷的机会,潜伏在这片地区的毒网就先找到了他。】

  

  【“呼、呼……呼……”解行在黑夜的胡同里急速奔跑,倏而停下脚步,迅速转身躲进墙角。透过砖缝他看见小路上的车灯,三四个人正带着阿归上车,其中一人小声说:“大小姐知道你困在这里出不去,担心得不得了,我们趁这几天风声小,赶紧取道云滇出境……”


解行双眼睁大了,紧紧咬着牙,发不出一点声音。


阿归裹在一件黑色兜帽衫里,牛仔裤高帮靴,帽沿下只露出一侧苍白的面孔。他在敞开的车门前停下脚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像在等待某道注定不会再来的脚步,只静静地站在那,望着脚下黑夜中一望无际的石板路。


那几个人纷纷站住:“什么?”“怎么了?”


……


剧痛从解行十指刺进神经中枢。那是因为他死死抠着墙壁,甚至指甲缝中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


他们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就近在咫尺,但永远都无法回头再给彼此一个对视。


“……没什么,”阿归低下头沙哑道,俯身钻进了车门。


红色尾灯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深处。没有人知道尾烟散尽后巷子深处那简陋破败的小院、细雨中乌黑的瓦片和爬满了青苔的石阶;没有人知道那年秋天命运奇诡的相遇,会怎样彻底改变他们两人的后半生。


“那是当年我们最后一次相见,后来我回到学校,从此失去了他的音讯。第二年,张博明被入选到公安部麾下的一支特情小组,策划对边境贩毒网络进行渗透和打击,他们需要遴选一批没有任何背景来历、像白纸一样可以随意涂改塑造的底层潜伏人员,我向他推荐了我自己。”】

  

  ……解行最后还是为了拯救他的兄弟,走上了这条卧底的不归路。

  

  这对兄弟的经历实在是太令人感叹了,一个是毒贩马仔,另一个是警察卧底,偏偏又是表亲,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任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吴雩的行为,说他爱亲人吧,他信了一个毒贩马仔。那又该说什么呢?现在用什么样的词语形容他才合适呢?一时间没人说话。

  

  【“他们把你塑造成一个化名解千山的初中毕业小混混,送进锦康区看守所,在那里你再次遇到了阿归?”步重华沉声问。


“是。”吴雩裹着步重华的警服外套,整个人轻薄得好似没什么分量,好像随时会被淹没在宽大的副驾上,“我是以协助运毒的名义进去的,锦康区又紧挨边境,所以阿归很快就听到了风声。他知道我去是为了找他,就想挨到我熬不住了,自己打报告脱离任务回去上学,但没想到监狱里刘栋财年贵那些老犯人倒先动了手。最终没有办法,他只能带人跨境来劫狱,把我带到金三角毒枭塞耶的地盘,也是在那里见到了玛银。”】

  

  【“我在那里度过了三年,直到亚瑟·霍奇森受到塞耶的邀请来到良吉山。我跟阿归都觉得,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抓住鲨鱼的安全主管,并捣毁塞耶的整个制毒团伙,那应该是彻底结束这种日子的最好机会……潜伏在敌人的地盘里,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你所有对正义的信仰,所有对牺牲的激情都会很快耗尽,到最后你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不管发生什么都好,你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吴雩闭上眼睛,眼睫覆盖在青灰眼睑上,有好几秒钟时间他意识是恍惚的,灵魂轻轻地飞起来,似乎马上就要陷入深长的睡眠。


“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他就那样梦呓般喃喃道,“其实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幸运,我把霍奇森那架直升机的方位传出去时直接暴露在了塞耶面前。我唯一的幸运是有人愿意为了救我而去死。”


“……阿归……阿归!阿归!!……”


“快,快走,我没法救了……”


“再坚持一下,求求你!求求你!!”


濒死的喘息一声比一声短促,远处地道还在持续坍塌,透过成堆砖石土方,传来越来越近的轰响。


解行已经走不动了,他甚至无法穿透这浓墨般的黑暗看见怀里那张熟悉的面孔,以及那双越来越涣散的眼睛。他徒劳地攥住那只手,感觉鲜血从相贴的掌缝满溢出去,一滴滴掉进地里,渗透这郁郁葱葱的重峦叠嶂,消弭在广袤无边的辽阔土地上。


“你要活下去,往前走,永远不能回头……”


你要穿过烈焰焚烧的村庄,跨过满目疮痍的大地,你要躲过魍魉鬼魅与苍茫人海,直至征程最后一刻,站在阳光下拥抱永远的解脱与自由。】

  

  “什么事情?吴雩?你和阿归在红山刑房发生了什么?”步重华问。

  

  “我向张博明发送了求救信号,但是一直没有等到支援,最后阿归牺牲了自己救了我,我得以继续潜伏在边境。现在想想,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张博明,这也就是我一直这么讨厌学院派领导的原因——因为张博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学院派精英,而他,为了功绩,忽略了我的求救信号。”吴雩沉着脸,咬着牙说出了当年的事。

  

  “不是的吴雩!张博明他不是忽略了你的信号,而是根本就没有收到!”林炡对着吴雩大喊,“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待续——

  *这章码起来太爽了(健康且适度的爬行)最近考完试且出完分了,感觉自己可以升天,所以回来更一章感受一下活着的感觉(什)

  *其实这章选择把阿归和解行的关系爆出来也是突发奇想来的:如果我爆出当初救阿花的是小鱼,那小鱼该怎么解释他那么小却出现在边境的事呢?小鱼一行才刚刚到空间里,而且按剧情走向来说,也不能让他是阿归这件事被发现,所以我就决定,让小鱼小时候出现在边境是为了和妈妈一起接阿归回来,但是却因为救阿花生了病不能成功接到阿归,也为后来遇见阿归但是却不举报,不拆穿还让他当线人作了铺垫,同时,原著里小鱼情急之下编出的故事的所有疑点也就迎刃而解了,所有的阿花提出的疑问都可以用:“因为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而且小鱼还对阿归持有歉意”来解释(感觉自己逻辑自洽的很好,自豪叉腰)

【“你把故事描画成一个充满暧昧与命运暗示的悲剧,但却无法在最关键的逻辑上自圆其说。为什么阿归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随机拦住一名凑巧埋伏在那里的实习学警;为什么你会在见到他的第二面就将他挡在自己身后,甚至不惜冒着被发现开除甚至被欺骗送命的结果?张博明在成百上千个年纪更大更有经验的候选人里偏偏选中了你,他不怕一个涉世未深的学警被毒贩诱骗甚至策反?他把你送进十三年前混乱暴力的边境看守所,是什么让他笃定会有人孤注一掷,跨越国境来舍命劫狱?”


“一切欲语还休的暧昧情节背后都是最清醒残酷的逻辑链。你与阿归两人之间有更牢固的东西,足以在对视的第一眼就取信彼此,甚至足以说服张博明将身家前程押上这场长达十二年的,一步走错就尽付深渊的豪赌。”】这是原文阿花的问题,大家参考一下想想我说的是不是就合理了。而且我把原著中“对不起,我骗了你,阿归是我的恩人。”换成了“阿归是我的表哥”我认为这样才能短暂的迷惑在场的其他人,让他们相信阿归和吴雩的关系确实是表亲,毕竟系统目前给他们的印象就是:说的是实话。所以我就改了(对手指)

  *下一章就给张博明洗白,而且这章感情线是不是走的超快(他们只是拥抱了啊喂)话说我怎么又卡在这种位置(思考)

  *好几个礼拜不更新是我的错,鞠躬,谢谢大家的喜欢,希望大家可以给出一些建议,这样才让我有自己的文在被看的感觉(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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